六月里最美的“造型师”,“托尼老师”来啦!

柏寿老年公寓的午后,时间是被拉得很长很长的。阳光斜着打在掉漆的窗框上,尘埃在光柱里缓缓跳舞。老人们通常都在打盹,或者对着一盘没下完的棋发呆。

但六月十一号这天,这片安静被一种细碎而规律的声音打破了。

是剪刀开合的声音,“咔嚓,咔嚓”,像不知疲倦的夏蝉。

几把寻常的靠背椅成了主角。义工们来了,带着他们的工具箱,箱子打开,一排银亮的剪刀、推子和梳子,像一排等待检阅的士兵。他们没有穿统一的制服,只是普通T恤牛仔裤,笑容干净得像被洗过一样。

一位白发稀疏的大爷最先坐下,他有些拘谨,背挺得笔直,双手紧紧地放在膝盖上。年轻的义工给他围上白色的围布,动作很轻,像怕惊扰到一只停在枝头的鸟。推子的嗡嗡声贴着头皮响起,大爷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,但很快,他就放松下来,微微闭上了眼睛,把整个后脑勺都交给了身后那个陌生的年轻人。

我看到那个年轻人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他剪得很慢,很专注,仿佛他手中托着的不是一颗头颅,而是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
另一边,一个女孩正笑着和一位阿姨说话。阿姨的头发花白,但很爱美,她指着画报上一个发型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:“能……能剪成这样吗?”女孩凑过去看了看,笑着说:“我尽力试试!肯定让您变好看!”

她们的交谈很轻,混在剪刀声里,像水流一样,温温润润的。没有人在谈论奉献或者爱心这种宏大的词语,她们聊的是家长里短,是天气,是孙子的成绩,是哪家的包子更好吃。这些细小的、充满了生活热气的话题,让这个临时理发店充满了人情味。

剪完头发的老人,会对着一面小镜子端详很久。镜子里,皱纹还在,老年斑也还在,但那股子精气神,好像一下子从头发根里冒了出来。他们会不好意思地笑,然后用一种质朴到近乎笨拙的方式道谢,翻来覆去就是一句“辛苦了,谢谢你”。

当义工们收拾工具离开时,太阳已经偏西了。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,但空气中,还残留着洗发水淡淡的清香。

几位理完发的老人没有回房,他们并排坐在窗边,看着远处的晚霞。阳光给他们新剪的、清爽利落的头发,镀上了一层薄薄的、温暖的金边。

那个下午,一把剪刀,剪短的是头发,连接起来的,却是人心最柔软的部分。